第十八章 榮格、阿德勒、弗洛姆夢理論：綜合地學習(一)
第一節 榮格：集體無意識與夢
小時候讀謎語書，清楚地記著這樣一個謎語：誰都能做，每個人做的都不一樣，也不能眾人一起做，更不能看著別人做。謎底類型是一種生理現象。猜來猜去也沒猜出來，翻到後面查謎底，答案是：夢。
然而，在榮格看來，這條謎語的製作者對夢有太多的錯誤概念。
榮格是精神分析學的另一位大師，曾被弗洛伊德視為“皇太子”，但他的思想最終背叛了弗洛伊德。
榮格頗多神秘主義思想。他雖然曾是位醫生，卻缺少“科學”、“唯物”的態度。他認為死亡不是生命的終結，死後情形仍未可知。對於宗教問題，榮格認為信仰使人的生活變得充實，因此從實用主義的角度考慮，有信仰比沒信仰要好。
榮格對東方文化極癡迷，這在精神分析學家中，幾乎是絕無僅有的。他對中國的《易經》推崇備至，他相信有些事情的發生是有預兆的。在關於夢的理論中，榮格便提到某些夢具有預言的功能，這與中國古代的某些釋夢理論相同。
榮格對煉金術亦極有研究，甚至寫出過關於煉金術的專著。他認為，原始意像在煉金術中發揮著影響。神秘的飛碟在榮格的眼中，更是一種原型的再現。
榮格給人的第一印象，更像是一個神學家，而不是科學家。
其實，榮格的所有神秘之處，與他最重要的理論創建是緊密相聯的。他對人類生活最偉大的貢獻便是：發現了集體無意識。
在榮格的分析心理學理論中，人格作為一個整體被稱為精神。
榮格堅信，個人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整體，他不是各個部分的集合，其中每一部分不是通過經驗和學習，就像佈置房間那樣逐一相加而成的。人本來就是完整的，人不致力於人格的完整，他所應該做的，只是在固有的完整人格基礎上，最大限度地發展它的多樣性、連貫性和比擬性，小心地不讓它破裂成彼此分散的、各行其事的和相互衝突的系統。分裂的人格是一種扭曲的人格，精神分析學家的任務便是幫助病人恢復他們失去的完整的人格。精神由若幹不同的然而相互作用的系統和層次組成，榮格將其分為三個層次。
第一個層次：意識。
意識是人心中唯一能夠被個人直接意識的部分，這種自覺意識通過思維、情感、感覺、直覺四種心理功能的應用而逐漸成長。
第二層次：個人無意識。
那些不能被自我認可的體驗並沒有從精神中消逝，因為任何曾經體驗過的東西都不可能徹底消逝無蹤，它們被存人我稱之為個人無意識的領域中。一旦需要，個人無意識的內容通常為意識所樂於接受。白天未經注意就過去的各種體驗，可能會在夜晚的夢中出現，事實上，個人無意識對於夢的產生有著重要的作用。
個人無意識有一種重要而有趣的特性，這便是，一組一組的心理內容可以聚集在一起，形成一簇心理叢，我稱之為“情結”。情結可以強有力地控制我們的思想。正是由於榮格，情結這個詞已經進入人們的日常語言。今天的人們談論一個人時通常會說他有一種自卑情結，一種與金錢有關的情結，或者一種與性慾有關的情結，等等。所有的人都熟悉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結(戀母情結)。當我們說某人具有某種情結時，我們的意思是說他執著地沉溺於某種東西而不能自拔。
第三個層次：集體無意識。
如果說意識和個人無意識早已被弗洛伊德論述過了，那麼，集體無意識則實實在在是榮格的獨到發現。意識與無意識都來源於經驗，弗洛伊德乾脆認為無意識是由於童年時期性經驗的壓抑形成的。而榮格打破了這種嚴格的環境決定論，證明了進化和遺傳為心理結構提供了藍圖，就像它為人體結構提供藍圖一樣。於是，有了集體無意識的說法。
集體無意識的發現，是心理學史上一座里程碑，榮格最卓越的成就。
人的心理是通過進化而預先確定的，個人因而同往昔聯結在一起，不僅與自己童年的往昔，更重要的是與種族的往昔相聯結，甚至在那以前，還與有機界進化的漫長過程聯結在一起。
按著榮格的說法，人的心理經由其物質載體－－大腦而繼承了某些特性，這些特性決定著個人將以什麼方式對生活經驗作出反應，甚至也決定了他可能具有什麼類型的經驗。
集體無意識不是個人後天的經驗，它的內容在人的整個一生中從未被意識到。它像是一個儲藏所，儲藏著所有那些被榮格稱之為原始意象的潛在的意象，對這種意象的繼承並不意味著一個人可以有意識地回憶或擁有他的祖先所曾擁有過的那些意象，而是說，它們是一些先天傾向或潛在的可能性，即採取與自己祖先同樣的方式來把握世界和作出反應。
在我們的文化中，幾乎每個人自幼便有對蛇的恐懼，而這恐懼在我們見到蛇之前便已經存在了。我們怕蛇，並不是因為蛇傷害過我們，這與我們的親身經歷無關。只是因為，蛇威脅著我們的祖先，我們原始祖先對這種恐懼有著千萬年的經驗，這些經驗深深地鏤刻在人的大腦之中，代代相傳。更重要的是，對蛇存一份恐懼可以增加人的生存機會，所以，便會通過基因將其傳給後代。
集體無意識的內容是原型。榮格描述過的原型有出生原型、再生原型、力量原型、英雄原型、兒童原型、騙子原型、上帝原型、魔鬼原型、智叟原型、大地母親原型、巨人原型、太陽原型、月亮原型、動物原型，等等。榮格說！“人生中有多少典型情境就有多少原型，這些經驗由於不斷重複而被深深地鏤刻在我們的心理結構之中。”有趣的是，榮格不僅將原型同人的存在領域相對比，而且把它們擴展到整個有機界，也就是說，使它們超出無意識心理自身的範圍，成為一種類精神現象。
原型是普遍的，每個人都繼承著相同的基本原型意象。
作為分析心理學的創始者，榮格認為，可以通過對象徵、夢、幻想、幻覺、神話、藝術的分析和解釋，來對集體無意識加以認識。
關於夢，榮格有許多精彩的論述，他像弗洛伊德一樣重視夢，但他不像弗洛伊德那樣認為夢是單純的被壓抑的無意識的反應。
榮格特別強調夢指向過去但也指向未來的屬性，夢傳給我們人類，又是我們所應遵循的嚮導。榮格說：“這種向前展望的功能，是在無意識中對未來成就的預測和期待，是某種預演，某種藍圖，或事先匆匆擬就的計劃。它的象徵性內容有時會勾畫出某種衝突的解決。”榮格也說，並不是所有的夢都具有這種展望未來的功能，只有少數夢能做到這一點。
榮格提到，夢是夜間發生的朝向無意識的退行作用，可以給一個人提供有用的信息和建議，使他意識到阻礙他人格發展的障礙物的性質，以及克服這些障礙的方法。遺憾的是，人們對自己這一精神智慧的豐富源泉很少注意。
有時候，一個人的夢距離日常生活是如此遙遠、如此神秘和神聖，如此奇異陌生、不可思議，以致這夢彷彿並不屬於做夢者本人而來自另一個世界。榮格稱這種夢為“大夢”，它往往發生在無意識中出現騷動和錯亂的時候，通常由自我不能很好協調和由於外界生活所導致。正在接受精神分析的病人，由於治療過程中不斷觸及和攪動他的無意識，所以往往頻繁地做這種大夢。而我在讀精神分析學書籍的時候，不斷對照自身，發掘潛意識，自然也“大夢”不斷了。
榮格還建議對一個人一段時期以來的一系列夢進行分析，他認為單個的夢沒有什麼意義，而許多夢的總和可以勾畫出一個人人格畫面。夢的連續性揭示某些反覆出現的主題，因而也可以揭示心靈在夢中的主要傾向。如果一個人連續做性夢，則他的性壓抑很可能已到了危險的時候，如不加以正視，前景黯淡。
夢是否可以提供一套程式化的答案，固定不變的象徵？榮格認為，這是不可想像的。一切因人而宜，因人所處的環境條件和做夢者精神狀況的不同而不同。
榮格也否定通過自由聯想解夢，認為那樣存在離題萬里的危險。正是通過對夢和象徵的研究，榮格才發現了集體無意識和原型。
下面，就讓我們認識兩個典型的榮格主義之夢。它們都是我自己的夢，雖然與性愛無關，但因其典型性而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廉價古書
時間：1997年5月10日
夢境：
我在買書。背景很模糊，我無法判斷自己在哪裡。清楚的只是一個賣書人和我這個買書人，自然，還有一套書。
那是一套函裝的古書，一函8冊，繁體字，豎排版，線裝。內容是談論超心理學的，至少已經出版四五十年了。但很奇怪的是，這套書不髒不舊，印刷極精美，用的是現今一些畫報使用的銅版紙，紙張光滑、厚實，潔白如玉。更為奇妙的是，竟還有許多彩色插圖，很清晰，很漂亮。我奇怪如此古老的書怎麼會有如此現代的印刷技術，又保存得如此完好。然而，我更奇怪還是，四五十年前怎麼會有人寫超心理學的書。
8冊書中，7冊正文，一冊目錄。賣主竟只要區區25元。我欣喜若狂，勢在必得。
仍與賣主討價還價，其老練程度令我自己十分吃驚。
醒來，仍處於興奮狀態中。似醒非醒時，想，即使價錢再翻一倍，我也要買下它。
背景與分析：
超心理學，是西方近年新興起的一門科學，主要探討靈魂世界，研究人的死後去向、靈魂出竅，以及瀕死體驗，等等。即使在西方，它也是一門邊緣學科，其關於靈界存在的思想遠未能被公眾和科學界普遍接受。我在1996年底曾集中閱讀了幾本這方面的書，還寫過相關的文章，對超心理學有一些瞭解。
因此，我在做上面這個夢的當天開始釋夢時，便將其解釋為：表面是在買書，實際上想和朋友探討超心理學。這個解釋遠遠無法說清這個夢中的許多意象，但是，這個夢是如此奇特，如此無線索可尋(我無法從前一天生活經歷中找到任何可能進入這個夢的素材)，我也只能勉強做出這個牽強的解釋了。
至於那個討價還價的情節，我想是因為我在現實中從來不會和人劃價，買東西如此，做任何事情也均如此，因此常常被人算計，吃虧。我對自己這一點很不滿，但不可能有實質性的改變，所以只能在夢中表示願望了。
5月11日，也就是做這個夢的第二天，友人來訪，後一起去逛地壇公園正在舉辦的降價書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書市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個青年蹲在地上賣書，所售只有一種：《漫畫周易》。這套書分上下兩冊軟精裝，銅版紙內文印刷，精美、嶄新，全書用漫畫的形式介紹、解說易經的思想、宗旨，甚至每一個卦象。圖文並茂，使枯澀的“周易”變得淺顯。原書定價每套39．5元，售書人只索價每套20元。我想也未想，當即掏錢付款，興高采烈地把書拿回家了。我甚至後悔，沒有多買幾套，送人亦是極好的禮品。
到家後，翻閱這套書，想起前一天的夢，立即恍然大悟。
那個夢，是對我這次購書的預言呀！
周易是古書，夢中的也是古書；用漫畫的形式表現，正應合了夢中書上的許多圖畫；古老的書，現代的印刷，也符合這套《漫畫周易》。當年的“周易”或其解說之類的讀物，無疑會是線裝書，數冊成一函的，所以，夢中種種，正可以對應現實中的這套書。而且，夢中售價與現實售價只相差5元，豈不又是一個完美的對應？
而最精絕的，我以為還是書的內容。超心理學與易學，都相信除了可見的物質世界之外，還有一個精神世界的存在。前者可以觀前世，後者可以預言未來，均屬於玄妙之學。
甚至於，榮格曾說，早在中國古代的易經中，便已經傳達出關於集體無意識的思考了，而集體無意識，又屬於心理學範疇。
而關於夢具有預言功能的說法，更是作為心理學家的榮格堅信不移的。
鑒於以上種種，將這個夢與購《漫畫周易》的經歷聯繫在一起，應該就不算牽強了。
英雄原型
做夢時間：1997年4月21日晨4點30分
夢境：
一個很大的廣場上，成千上萬的人坐在地上一起開會。前面似乎有人在講著什麼，別人都在認真地聽著，我則讓坐在我身邊的人將人群外面一個桌子上的書遞給我，低著頭偷偷看著。一本看完了，又讓人們再將另一本書傳給我。
這時出現了一個話外音：他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了世界。
我立即變成了美國的開國元勳，似乎是那個起草《獨立宣言》的傑克遜，又好像是林肯。
這時畫面變了，許多人坐在一輛敞篷的火車上從山洞裡面開出來，我坐在最前面，回過頭向人們講解著。火車停了下來，一半在洞口外，一半在洞裡。洞裡很黑，但洞壁卻亮著，看得見一些半裸的男女在那裡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他們其中一些人向我們微笑著。
我指著洞壁上的景象，用英語對車上的人們說：這便是我們人類理想的生活，是我們最終的幸福所在。但我又猶豫了，補充道：也不能太絕對，這種生活方式仍有許多不完善的地方。
夢境再次發生變化。我變成了一個身穿中世紀服裝的歐洲婦女，我和許多女人一道從一輛車上下來，夢境中的自我意識告訴我，我是18世紀的歐洲女人，我迷上了中國文化。
我們站在一片空地上，一片樹林背後，可以看到高聳人云的，正在建造中的摩天大樓。夢中的自我意識又想，18世紀的中國不可能有這樣的大樓，一定是山峰吧？後來，我果然再沒有看到那些大樓。
我走著山路，同時意識到，我身處其中的是一個風景區。
道路兩邊有賣古碑文拓片的，還賣舊書刊、字畫。我的自我意識又說話了：價錢肯定便宜，但不會有好東西。這時，我已經變成了我，而那個曾經是我的歐洲女人走在我身邊。
我們看到一個賣像的。畫像上是一個雙臂搭在身前的老人，我一時未能判斷出他是孔子，還是釋迦牟尼。那個歐洲女人對我說：你買它吧，讓那個老人抱著你，保佑你，你便會聰明。我則對她開玩笑說：我不需要，你看他那麼胖，是因為我已經在他身體裡面了，所以他才會這麼聰明。
我們一步步向山上爬去，她先通過一道很窄的門，我隨後艱難地擠過去。我終於到了山頂，空氣極好，向四周望去，是廣闊的大地，令人心曠神怡。
我在夢中欣喜地說：太好了，我太喜歡了。我同時夢到妻子正在醒來，我向她口述這個夢境，她在記錄。後來我便真的醒了。
背景與分析：
做這個夢時，我正在閱讀有關榮格的著作，自然也十分關心他的釋夢法。與弗洛伊德不同，榮格不是對夢加以分解，而是加以整合，特別吸引我的是，他提出了集體無意識、原型這些概念。在榮格看來，集體無意識中有許多原型，是人類幾十萬年、幾百萬年發展進化過程中逐漸形成的，是我們與生俱來的。這些原型則可能出現在我們的夢中。
我便試圖以榮格的方式，對這個夢進行解析。在解析中，我開始懷疑自己早已經在不自覺中將榮格的方法與弗洛伊德的方法合在一起了。
以榮格的思路解析這個夢境，則不難發現隱藏在其中的“英雄原型”，或曰“領袖原型”。
當成千上萬的民眾都在那裡認真地聽著某個人的講話時，我已經對這講話採取了一種叛逆的態度－－不去聽它，而只是做做樣子，實則自己在下面看書。於是，那句“他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了世界”便成了我對自己的嘉獎，也標誌著這個夢中的“英雄原型”開始顯露出來了。我是林肯！我是傑弗遜！我是一個對全人類做出貢獻的英雄和領袖！
我這個英雄和領袖坐在火車前面，引導著眾人駛出黑暗的山洞，告訴他們什麼才是人類的理想生活和幸福所在。
需要解釋的是，那個茹毛飲血的場面。事實上，我的確一直在思考著人類理想的生存方式，同時，我也越來越認識到文明對人類自由的毒害。人類走出了森林，人類獲得的是物質上的繁榮與富足，卻失去了那種與自然融為一體的自由。我們得到多少，又失去多少，實在是一個難以說清的問題。於是，那處於原始社會狀況下的人類生活出現在我的夢境中，他們之所以不是以立體的方式出現，而是以平面的方式出現，很可能與我曾在博物館工作過6年，對古人類發展史展廳裡的壁畫記憶猶新的緣故。但是，完全復歸原始，顯然也不是人類困境理想的出路，所以，我又立即補充說明，這種解決仍有許多不足。我何以說英語呢，顯然，這是因為我對以古希臘、羅馬文化為基礎發展起來的現代西方文化情有獨鍾的緣故。
我一下子變成了18世紀歐洲女子，我不知道何以是18世紀，因為無論從著裝，還是從我個人的喜好，以及與整個夢境的配合角度來看，我都應該是十六七世紀文藝復興時期的女子才對。這個女子對東方文化的喜愛，也許是我另一層潛意識的表現：我應該成為一個同時汲取東西方文化營養的人。這個女子看到的那正在建造中的摩天大樓，同樣象徵著人類發展的輝煌。
摩天大樓的工地變成了風景區，則是我潛意識中對原始、自然的嚮往又佔了上峰。而這時，孑L子或釋迦牟尼的畫像又出來完善著我作為一個英雄和領袖的求索過程。我從那個歐洲女人的身上分化出來了，她其實是作為我心靈的一部分建議我，讓以孔子和釋迦牟尼為代表的東方文化擁抱我，融人我，使我更完美。而我潛意識中對東方文化的那種抗拒又在此時抬頭了，因為我此前曾說，因為自己身處東方文明中，這一文化早已潛移默化對我的心靈發生了影響，所以我才在夢中調侃到，我早已經在孔子或釋迦牟尼的心中，所以他們才那麼“聰明”，實質是說，他們早已潛入我的心中。
歷經艱難，我終於爬到山頂。“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我心曠神怡，分明是一副勝利者的心態了，這勝利者，既是英雄，也是領袖！釋夢到這裡，我不由得想起熟知的，並且時常對人談起的一個典故：拿破侖站到阿爾卑斯山上說，“我比阿爾卑斯山還高！”我在夢中站到山頂的良好的自我感覺，無疑是將自己幻化成拿破侖了。
這便是典型的榮格式的釋夢法，英雄原型在夢中多次出現。同樣是這個夢，按著弗洛伊德的思路，也可以被解釋成一個典型的性夢。下面，便是我的另一種解釋方法。
廣場開會的解釋不會有太大的變化，變化是從那駛出山洞的火車開始的。熟悉弗洛伊德學說的人會很自然地想到，山洞是女性陰道的象徵，而火車則是男性陰莖的象徵。至於那半裸的原始人的出現，則是我關於性學思考的象徵。原始人沒有任何“道德”、“倫理”束縛的自然的性行為，不會產生今天在諸多禁忌生活下的人們那種常見的精神病症，他們是最符合人作為一個生物體的自然屬性的，所以夢中的我稱之為人類理想的幸福之路。但是，如果以完全放棄文明為代價，顯然又不是我在追求的，所以我又補充了它的非盡善盡美性。
歐洲女人的出現，特別是當我從她身上分離之後，豈不是更明顯地表現出我的性幻想嗎？而那段被孔子或釋迦牟尼擁抱的談話，則也具有性的色彩。至於高聳雲端的幾幢摩天大廈，自然也是陰莖的象徵。我和那個女人一同爬山，而爬山的節奏和喘息則被弗洛伊德與性交的節奏和喘息聯在一起。我們到了山頂，我很艱難地擠過一道門，象徵射精前瞬間的感受，而隨後那心曠神怡的心情，則無異於性高潮及其後的美妙體驗。至此，這個夢境中隱藏起來的性主題便被揭示出來了。
關於這個夢，最後要補充的是，最後那個夢見自己醒來向妻子口述夢境的情節。這個情節的解釋很容易，它是一個簡單的願望的達成，可以使我繼續睡下去而不必真的醒來。當然，我最後還是戰勝了自己的睏倦真的醒來了，於是有了這篇記錄。
尋寶船
時間：1997年4月22日，10點
夢境：
我上了一條船，船駛在茫茫大海上。船上有3個小人，他們好像是從畫中下來的。他們告訴我，這是一條由一個奇異國度派出的尋寶船，他們的任務是到一個島嶼上尋寶。那是一個由金銀珠寶堆起來的島嶼，島上還有一塊寶石，拿著那塊寶石，便可以隨心所欲地讓任何物體都變成你想讓它變成的東西。
但是，3個小人對尋寶並不感興趣，事實是他們對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只是喜歡在大海上航行。於是，每當船將要到達那個小島的時候，他們便將船頭向東調轉5度，再一直向前航行。如此便一直在海上漫五目的地飄著。
我上船後，又不斷有人一個接一個地到了船上，他們都是我的熟人，或是家屬，或是同事，或是朋友。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上船的，但船一直在航行中，沒有靠岸。終於，船上人滿為患了。我驚恐地意識到，如果人員再這樣不斷增加下去，船終將沉沒海底。我緊張地轉動著腦筋，想著逃命的辦法。
最後上船的是一個40多歲的男人，他是一個智者，我對他很尊敬。但他沒有說出什麼良策。
突然，一道閃電從我腦中閃過，我恍然大悟，只要把船頭再向西掉轉5度，一直航行下去，便可以到達那個寶島。
所有人都為我的想法所激動著，那個中年男人也對我交口稱讚。
我在興奮中醒來。
背景與分析：
我仍願意將它解釋為一個榮格式的原型夢，這個原型便是尋寶原型。至於那個男人，是我心目中的智者象徵，或者說，是我理想的自我。
我是在閱讀榮格期間不斷產生這些可以解釋為原型的夢境的，而在閱讀弗洛伊德期間，則不斷產生可以用裡比多來解釋的夢境。這是對大師的閱讀啟發了我的無意識呢，還是我通過夢境對大師的思想在做著一種應和呢？
我沒有確定的答案。
第二節 阿德勒：自卑的人與夢
偉大的精神病學家阿德勒，創立了個體心理學，將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向前推進了一大步。他的著作與思想，影響了整整一個世紀的人類，並且這種影響還將持續下去。
阿德勒腿部殘疾，他認定，幼年的處境使他自卑，而這種自卑造就了他，他的全部思想，都緊緊圍繞著自卑展開。
阿德勒說，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自卑。那些像阿德勒本人一樣天生殘疾的人感到自卑自不必說，即便你是一個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很健全的人，你也會發現，自己所處的地位是希望加以改進的。
自卑感本身非但無可厚非，阿德勒甚至認為，它是人類地位之所以增進的原因。他甚至說，人類的全部文化都是以自卑感為基礎的，這便與弗洛伊德構成了衝突，我們知道，後者認為性慾是人類文化的基礎。
有了自卑，然後便去努力尋求優越感，獲得補償。阿德勒認為，每個人都具有“補償的精神上層建築”，借助這個上層建築進行著個體在克服自身“缺陷”方面的生命活動的無意識擴展，追求優越感。補償機制刺激著個體的生命活動，是人一切活動，其中包括藝術活動的基礎。阿德勒說，人類的每件創作背後，都隱藏著對優越感的追求，它是所有對我們文化貢獻的源泉。人類的整個活動都沿著這條偉大的行動線－－由下到上，由負到正，由失敗到成功－－向前推動。